自從中國徹底解除了疫情以來的出國限制之後,前往泰國的中國遊客人數不斷增加。2024年,自從菲律賓政府收緊簽證政策以來,大批量的中國人被迫轉移到第三國工作,其中很大一部分中國人選擇來到了泰國。
但就在過去短短半年之內,在泰國發生了多起針對中國人的綁架勒索案件。
日前,曼穀都會警察局調查負責人 Teeradej Thumsutee 在接受泰媒《曼穀郵報》採訪時透露:“鑒於當下形勢,曼穀都會警察局決定在中國人聚集的通羅、輝煌和拉瑪九等地展開巡查,嚴打涉及非法活動的中國人,遏制中國黑幫泛濫。”
同時,泰國警察總長 Damrongsak Kittiprapas 也表示泰國移民局正在與中國政府合作,獲取中國犯罪資料庫,以作為為中國籍公民簽發泰國落地簽證的參考。
最近的泰國,對於中國同胞來說,確實不大太平。
3月17日,2名泰國假冒的移民警察在曼穀綁架了一名中國女子及其泰國女翻譯,並勒索了30萬美元的數字貨幣。
7月18日,三名中國公民因涉嫌在曼穀通羅地區綁架一名23歲的中國女留學生,向其勒索約320萬泰銖而被逮捕。
8月20日,一名中國女性在芭提雅接孩子時被中國犯罪團夥綁架,綁匪向其家人勒索1000萬人民幣。
8月28日,一名22歲的中國女留學生在暖武裡府遭三名中國男子綁架並慘遭殺害後拋屍荒郊。
9月14日,在曼穀市區的一棟公寓內,一名涉嫌在中國從事詐騙犯罪的中國男子被泰國前女友、現任男友以及三名同夥綁架,勒索贖金390萬泰銖。
10月16日,一名30歲的中國公民在曼穀沙吞區的一家酒店內被綁架,綁匪向其索要180萬泰銖的贖金。
10月17日,曼穀輝煌區一名中國女子在公寓內被兩名男子綁架並勒索80萬餘元人民幣。
短短的半年內,竟然接連發生了多多起針對中國人的綁架勒索案。在中國的互聯網上,關於泰國旅行安全的質疑聲浪不斷,如稱泰國是“噶腰子聖地”、“假護照集散地”、“東南亞人口販賣中心”等。
而在泰國,一系列如非法代孕/試管、嚴查代持土地/企業、清算別墅/阿爾法、綁架勒索等涉及海外華人的非法案件同樣輪番上演。
所有的這些事件,都指向一個關鍵詞:灰產。
“灰產”這個詞原意是國家沒有明確法律規定的產業,它描述了一種介於合法(白市場)與非法(黑市場)之間的商業活動。傳統概念上的灰產活動雖然不合法也可能無法可依,但是對社會的影響無傷大雅。
而目前在東南亞日益猖獗的“新華人灰產”,已經與國內灰產定義不一樣,東南亞灰產是偷渡、電信詐騙、洗錢、人口/器官販賣、賣淫、辦假證、綁架勒索等詐騙產業鏈。
去年上半年,中文保姆、中文司機、阿爾法車和別墅都漲價了,但自從金陵國際夜總會涉毒大案後,價格又回歸平均,這是因為上半年灰產大哥來泰國掃貨,買下不少泰國別墅,在家必須配有中文保姆,出門必須阿爾法車配中文司機。但是泰國開始掃黑後,大哥為避免被查,也趕緊拋售別墅、阿爾法車,導致價格又回歸正常。
之後,在泰浴大王初威的爆料,和各路非法華人商協會接連爆雷的“助力”下,徹底把“灰產中國人(ทุนจีนสีเทา)”這個詞帶火了。
如今在泰國的中國人,除了預設“有錢”和“大方”的標籤外,還被貼上了“灰產”的標籤。這對整個華人社群在泰國的形象和聲譽來說,無疑是又一次重大打擊。
彼時的灰產雖有悖公序良俗,卻無傷大雅。泰國官方的態度對這些傳統的灰產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碰線就不會處理。
而最近幾年,在菲律賓和柬埔寨對本國的詐騙園區的幾輪清掃後,大量海外灰產的漏網之魚和遺老遺少被迫轉移陣地到泰國。
隨著這些新華人灰色資本勢力的加盟,泰國黑產和灰產的界限正在逐漸模糊。
一些如詐騙、毒品、武裝、走私和人口販賣等原先僅存在於“三不管”的軍閥園區進行的非法商業活動,也在白手套的控制下慢慢滲入,甚至蔓延到天子腳下的曼穀市區。
為什麼是泰國?
儘管各國理智上都不希望灰產在本國生根發芽,但在感情上卻難以抵制這些灰產大佬前來“消費”、給本國“送錢”。
特別是在普遍經濟發展水平不高的東南亞國家,對待灰產的態度都很曖昧。那麼在廣闊的東南亞地區,為何灰產人士這次偏偏盯上了泰國呢?
首先,泰國距離中國近,且出入境門檻低。
如果國內的灰產集團直接前往柬埔寨或緬甸,可能會被中國海關直接勸返——然而,來泰國旅遊卻相當容易,僅需購買機票並辦理落地簽即可順利出境。即使落地有困難,還可以找門路“帶關”、“保關”。
由於中泰兩國關係友好,泰國作為許多國人出國旅遊的首選目的地,灰產人士具有合理的出境理由。這種出行安排比直飛寮國柬埔寨更不容易引起國內海關的懷疑。
其次,泰國簽證易辦,居留成本較低。
儘管泰國移民局已開始嚴查各種不規範簽證持有者和逾期滯留者,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簽證中介和部分移民官員仍然琢磨出了各種花式換籤路線和簽證類型。
如果你願意向泰國政府交錢,甚至還可以買到泰國的“綠卡”精英簽證。合法居留五年,只需充值60萬泰銖,成為會員還附帶一系列附加服務——這對於灰產大哥來說,簡直就是洒洒水啦。
再次,泰國整體的執法環境較為寬鬆。
在泰國,執法和監督部門的資源和能力有限,各階層普遍存在權利腐敗,這使得當地的法律法規建設和執法受到嚴重阻礙。
泰國和國際媒體時不時爆料出的各類聳人聽聞的貪腐案件,譬如“交通/旅遊警察敲詐勒索”、“移民警察為灰產人士開後門”、“邊境官匪勾結走私販賣人口”甚至“泰國警察參與綁架”等。這些可怕的案件雖然給在泰國遵紀守法的居民們帶來了困擾,但卻為在泰國的灰產集團們帶來了利好。
這些灰產大佬只要想辦法找到有實力的軍政關係,抱緊大腿,按時上交“保護費”併合理分贓“茶水費”,這些腐敗的軍政保護傘便會縱容這些灰產集團在泰國的各種非法行為,這無疑更助長了灰產勢力在當地的囂張氣焰。
再其次,泰國相對鄰國足夠舒適和安全。
作為傳統旅遊大國,泰國的主要城市如曼穀、清邁、普吉、芭提雅等地,擁有非常完善的娛樂業、服務業、教育資源和醫療設施。這使得灰產人員能憑藉著他們的“不義之財”可以在泰國過上富裕、安寧且相對正常的生活。
泰國有各類中餐館,外賣服務方便,泰國保姆司機薪資廉價,各類生活服務應有盡有,甚至不輸國內,國際學校教育資源豐富,醫療技術先進,非常適合全家老小在泰國長期居住(對的,很多灰產大哥們也是有家庭的)。
相較於鄰國的政治動蕩、分裂、戰亂和黑幫橫行,這裡的政治和經濟環境總體上要穩定得多。儘管他們偶爾可能會面臨來自同行的威脅,但至少不必擔心像鄰國那樣,隨時有武裝軍閥前來敲詐勒索。
此外,泰國公民雖然可以合法持槍,但大多性格佛系,小富即安。他們不會走上街頭暴動,進行綁架或搶劫,日常生活安全,灰產大哥的家裡人也能安心地住在泰國。
最後,灰產人士在泰國可以更容易將其非法所得“洗白”。
作為東南亞華人中的新興財富階層,暴富後的倖存“豬仔”需要將手中的黑錢變得合法。泰國充滿活力的自由市場和相對寬鬆的審查機制,為這些灰產人士提供了洗錢的絕佳場所。
他們資產都以usdt,u的形式存放(usdt是一種廣泛使用的美元穩定幣,一種加密貨幣),在泰國可以輕易地找到地下錢莊把usdt通過換成泰銖現金。然後用泰銖購買公寓和別墅,成為包租公婆實現財富自由;或者尋找泰國合伙人代持股份投資餐飲、KTV和娛樂場所,實現持續良性發展。
這樣一來,詐騙園區的贓款流入泰國,而泰國的合法資金流出——不僅刺激了當地的旅遊、娛樂、餐飲和房地產行業,還為本地人民創造了收入,實現了中泰“雙贏”。
泰國灰產的結局,會是怎樣呢?
我們總是很樂觀的覺得,正義終將得到伸展。但就像是世界和平總是一個美好的願景,共同富裕總是一個奮鬥的目標。
泰國沒任何重大變故之下,泰國的灰產大哥和大哥的家人們大機率會繼續留在泰國,一起與我們在泰國共存。雖然灰產在泰華圈很不受待見,但是大家身體還是很誠實的,能付錢的都是金主爸爸。
灰產大佬們,一定程度上帶動了泰國華人圈的經濟。
某些觀點覺得,“惡人自有惡人磨”。時機一到,泰國政府一定會磨刀霍霍,把這些灰產集團養肥了再殺。但泰國是個民主國家,“殺豬”也要看證據,就算知道你的錢是在海外詐騙收得,但是錢都已經通過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把資金洗得乾乾淨淨了,難以追查,難以定罪。
只要這些灰產集團把握好邊界,保持低調,在泰國不鬧事不犯事。人家泰國人為什麼要“殺雞取卵,竭澤而漁”——而不是做做樣子,養好幾支搖錢樹,細水長流呢?
或許我們應該意識到:灰產不可能清零,東南亞的灰產是沒有條件清零的。
灰產就像病毒一樣,只要中國一直存在有低收入群體,總是會有低收入人群願意投入到高風險高回報的灰產產業(看著同村同縣同鎮的認都發家致富,住大別墅、開豪車、穿名牌、戴名表、左擁右抱,天天嗨夜夜嗨,很難不心動?)。
只要東南亞國家一直經濟不景氣,政治不穩定,就很難拒接灰產主動送上門的灰色收入。
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各位在泰華人朋友們得繼續忍辱負重:一邊應付泰國時不時針對中國人的“嚴打”,一邊小心翼翼的與華人灰產共存。
不過,毋須氣餒,疫情後的東南亞各國經濟逐漸複蘇,中國國內各產業自發地向外遷移、出海淘金,將會帶更多資金來開拓東南亞市場。
東南亞各國政府總會有一天針對灰產進行大清洗,可能就是“養肥了再殺”,畢竟灰產的人血饅頭不能吃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