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泰國媒體《國家報》(THE NATION)記者走訪了由緬甸克倫邊防軍控制的瑞穀科(SHWE KOKKO),並採訪了緬甸克倫邊防軍的領導人,即被稱為“妙瓦底之王”的蘇奇督(SAW CHIT THU)。
“平平無奇”蘇奇督:我只是個“可憐”的包租公
據泰國媒體《國家報》(THE NATION)報道,目前正在“帶頭打擊”緬甸與泰國邊境電詐中心的克倫邊防軍領導人蘇奇督通過採訪呼籲國際社會幫忙照顧仍滯留在妙瓦底的7000多名待遣返人員。
蘇奇督在採訪中告訴泰國《國家報》記者,他的克倫邊防部隊(BGF)負擔不起每天約160萬泰銖的電詐園區待遣返人員夥食費和住宿費,並警告外界稱過度擁擠的拘留設施會增加人的壓力值,導致潛在的暴力起義。
對於被外界指控為緬甸妙瓦底電詐集團背後的關鍵人物,利用被販運至電詐中心的、來自世界各地的受害者獲取數十億美元報酬,蘇奇督給予了否認。
上月,泰國特別調查部決定對這位大名鼎鼎的緬甸重要人物發出逮捕令。
泰國《國家報》共花費了6個多月才成功安排上與蘇奇督的獨家專訪。在蘇奇督確認接受採訪後,記者最終獲准前往由緬甸克倫邊防軍掌控的瑞穀科(SHWE KOKKO),這裡距離臭名遠揚的緬甸小鎮——妙瓦底(MYAWADDY)僅有約1個小時的車程。
由於妙瓦底就坐落在泰國達府(TAK)湄索縣(MAE SOT)對岸,這撇不清的地理位置關係,使得泰國在這場無煙的“電詐和反詐大戰”中扮演著一個撇不清的角色。
當泰國《國家報》記者抵達蘇奇督住所時,他早已站在房前迎接,與他共同迎接客人的還有周圍30多名全副武裝的克倫族士兵。
隨後,蘇奇督熱情地邀請記者進屋,並帶領大家前往他的辦公室開始接受採訪。從《國家報》原稿可以看出,蘇奇督之所以決定接受本次採訪,主要目的是為了向外界澄清有關他的“誤解”。
什麼誤解呢?
“一些關於我的新聞是不真實的,這些不實新聞導致了誤解。我一直沒有機會解釋,甚至泰國當局都對我發出逮捕令,我想問,我做錯了什麼?”蘇奇督用嚴肅的語氣說。
針對泰國眾議院議員、國家安全和邊境事務、國家戰略和改革委員會主席RANGSIMAN ROME對他的指控,他進行了解釋。
註:RANGSIMAN指控他在貪汙腐敗的泰國邊境官員幫助下控制了緬甸電詐集團。
“考慮到我一直在與泰國當局合作,這些指控令人遺憾。他們從哪裡得到我與電詐團夥有關的資訊?基於什麼法律?我鄭重聲明,我與電詐中心的犯罪團夥沒有任何關係,我只不過是一個向他們出租房屋的房東。”蘇奇督說。
對於外界流傳的他擁有數十億泰銖個人資產,他也給予了否認。
蘇奇督稱,他將瑞穀科的土地和房屋出租出去,用賺取的租金修建了道路、學校、醫院、酒店、大樓和寺廟。
他補充,緬甸政府已經將建設瑞穀科新城的特許權授予給了中國的亞泰集團(YATAI GROUP)。
“我是一個克倫族公民,從小就奮鬥不息,我很小的時候就參軍了,因為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機會,我希望國家能發展,希望克倫族能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沒有錯。但是誰能想到,我在新冠疫情期間出租房屋和土地,會成為電詐集團擴大其影響力的起點呢?”蘇奇督說。
《國家報》記者:“你是否承認妙瓦底是呼叫(電詐)中心的大本營,而你是被迫採取行動鎮壓他們的?”
蘇奇督稱,最初他甚至不知道呼叫中心是什麼意思。但當他得知呼叫中心做的是電信詐騙工作時,他不願意對此事保持沉默。
他指出,早在2024年,緬甸克倫邊防軍就發表過聲明,警告那些違法的外國人離開其領土。當時,很多人以為這個“驅逐令”只是他為了提升克倫邊防軍名譽而發布的假命令。
然而,蘇奇督強調,90%進入妙瓦底的外國人都是從泰國來的,他們有合法入境的,也有非法入境的。
“如今,每個人都指責我一個人,沒有人為眼前的問題負責。無論我做什麼,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批評,即使我與泰國、緬甸、中國當局合作打擊電詐中心,社會仍然認為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建立形象。”蘇奇督說。
他表示,緬甸克倫邊防軍自今年2月中旬以來就一直在打擊電信詐騙活動,但他們只能獨自處理這個問題。如今,他呼籲那些待遣返的7000多名外國公民背後的祖國應該對他們負責。
他解釋道,目前克倫邊防軍已經無力承擔那些待遣返者每天約160萬泰銖的住宿費和夥食費。
而且,妙瓦底被斷電和斷水,當地居民生活受到了影響,這使得危機加重。
“拘留中心關押這些來自電詐中心的人,現場人滿為患,情況越來越糟,有些人開始出現精神問題,迫切希望回家。他們的壓力值不斷上升,對軍事控制的抵抗也在與日俱增。如果發生武裝鬥爭或失控的起義,誰來承擔責任?我們估計,仍有至少20000名與電詐中心有關的人還在逍遙法外。”蘇奇督警告外界。
蘇奇督的發家史和生存秘訣?
結合泰國《國家報》的曆史報道,以防有些讀者對蘇奇督的身份感到陌生,下面我們來做個簡單的人物介紹。
在動蕩的緬甸和泰國邊境,有一個名字遊走在權力走廊和非法商業之間並佔據著主導地位,那個名字就是——蘇奇督。
泰國《國家報》稱他是“叛變高手”,操縱著不斷變化的盟友,獲得了財富、影響力和泰緬邊境黑暗勢力的控制權,逐漸在妙瓦底建立起一個帝國,控制著一個跨越了邊境的經濟和軍事利益網。
這個在動亂的緬甸掌握了多年統治權的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一:背叛盟友的高手
蘇奇督曾是緬甸克倫民族聯盟(KNU)的上校,也是克倫民族解放軍(KNU)第7旅指揮官TIN MAUNG將軍的親密盟友,這個TIN當時不光掌握著妙瓦底地區,在冷戰期間他還是緬甸克倫領導人BO MYA將軍的得力助手。
在1994年,一小撮信奉佛教的克倫族士兵脫離了以基督教為主的克倫民族聯盟,並成立了民主克倫佛教軍(DKBA),蘇奇督就是反叛者之一。他加入新組織並與緬甸軍方結盟,共同去對抗前盟友。
一年後,他率領的民主克倫佛教軍(DKBA)發動進攻並攻佔了克倫民族聯盟所佔據的重要位置——考穆拉(KAWMOONRA)。
本次勝利給他帶來的回報是:獲得考穆拉和莫伊河沿岸利潤豐厚的木材貿易權,特別是在瑞穀科地區。
這就是蘇奇督的命運轉折點,標誌著他從一個小戰士變成了權力者。
註:由於他加入新組織去對抗舊盟友這個黑料,被泰媒扣上了“叛變者”的標籤。
二:邊境大佬的崛起
第一桶金撈到了,下面讓我們看看蘇奇督是怎麼在泰緬邊境做大最強的?
到了2010年,蘇奇督又轉換陣營了,他解散了幫他撈到第一桶金的民主克倫佛教軍(DKBA),將其整合到緬甸政府指揮下的邊防衛隊(BGF)中。
但,他的野心遠不止於在戰場。
作為邊防軍指揮官,他將在妙瓦底獲得的豐厚利潤和控制權分給其他人。此外,妙瓦底的實際控制權也被他分為兩半,作為邊防軍第3營指揮官,他本人控制著妙瓦底北部,而南部的控制權則給了邊防軍第2營指揮官。
賭博、跨境貿易和走私成為了他不斷壯大事業的商業“機密”,2017年,他開始玩得更大了。
中國投資者來到了他的領土,並獲得了開發瑞穀科新城的特許權。這個看似宏偉的開發項目實則是賭場和電詐中心的避風港。
於是,已經很富有的蘇奇督與緬甸軍方達成有利可圖的共識,進一步鞏固了他在當地的影響力。
與此同時,瑞穀科也從一個小小的木材和牲畜交易中心變成了賭城和電詐中心根據地,並吸引著更多中國人。
三:兩邊討好
2021年,緬甸政變重塑了該國的權力格局,嗅覺敏銳的蘇奇督再次看到了機遇。
2024年1月,他公開宣布克倫邊防軍和緬甸軍方劃清界限,並宣布他們將不再接受資金或物資。
這,又成了他被譽為“叛變高手”的新證據,只不過上次是背叛克倫民族聯盟,這回是背叛緬甸軍方。
2024年4月,當克倫民族解放軍和人民國防軍發動大規模攻勢並奪取妙瓦底時,蘇奇督的部隊毫髮無損。
秘訣就是:他兩邊都已經討好了。
如今,在蘇奇督的領導下,緬甸克倫邊防軍控制著妙瓦底的黑暗勢力。據悉,克倫邊防軍士兵的月薪是5000泰銖。
好傢夥~這工資開得太“高”了,高得我以為我看錯了,只能截圖為證……敢問如此巨額士兵們每個月怎麼花得完?
2025年2月,泰國特別調查部以“涉嫌人口販賣”為名對蘇奇督發出逮捕令,隨著國際輿論越來越大,很懂轉換陣營的蘇奇督又開始表演起他的“倖存秘訣”——變變變。
目前,蘇奇督能否再次從緬甸局勢中倖存下來?他在國際輿論上的形象是否還能扭轉?他所掌控的妙瓦底未來如何?我們無法知曉。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鼎鼎大名的緬甸重要人物,他的未來也決定著妙瓦底居民的未來。